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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每天能有人说知心话,懂他也体谅他,才会觉得这日子过得有滋味。

    这一刻,江知与也懂了陈冬的心情。

    因为跟夫君互相惦记,你对我好,我也想着对你好,两人都不善言辞,一个把想到的、想不到的,都做了。一个既想把孩子平安生下来,又怕这辈子实在太短。

    他怔怔思索了会儿,如果他有了小谢的孩子,他也会有同样的心情吧。

    夫夫俩睡得晚,起得早。

    隔天没拖延,天刚蒙蒙亮,就唤了小厮们出府找稳婆。

    府上小厮还没教好,识得路,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就不清楚。

    这次买来的人少,听风轩的四个小厮也一并派出去,他们不知道去哪里请稳婆。

    有人机灵,去找住进谢家的稳婆问、去镖局找管事请教,还有敲医馆门的。

    升平也是机灵人,他转头带着听风轩的另三个小厮,来客院找来喜,向他请教丰州县哪些稳婆厉害。

    来喜记着事,知道轻重缓急,一提稳婆,就想到了谢星珩的大嫂,顾不上在歇息,连忙爬起来穿衣服穿鞋,边收拾边问:“谢家大嫂要生了吗?”

    生孩子的大事,升平没给人添堵,老实说没有生,不知道为什么要找这么多稳婆。

    多个人多份力,丰州是县城,下属还有乡村,跑完要好久的。

    这时就显出有管家的好处来,熟悉各项事物的管家,能根据具体差事来调派人手。全部派出去,也该分配区域,免得人员重复,白忙活。

    时辰尚早,都没跑远。

    出去一趟,就近把人都找到。

    来喜说了好些地方,连名带姓,认得路的带两个不认得路的,找两个稳婆就回来一趟。

    阵仗弄得大,江知与就一直陪着陈冬,跟他说何书文那头听来的消息。

    双胎也凶险,不过两个孩子,一个一个的出来,比单个孩子憋在里头好。

    冬季猫冬的人多,家家都闲。

    县里比乡下好一些,手头还有些不分时节的活干。家里的媳妇夫郎却是闲着的。

    这头来的稳婆多,一路好些人注意到,附近的街坊四邻都惊讶,不知道谁家生孩子这么大架势。

    有人跟着来看热闹,发现是谢举人的“娘家”。

    谢星珩在丰州县,已经是个传奇人物了。

    书生郎入赘,能过富贵好日子,也能抄家共患难。人也出息,都说他下场就能考中举人,大家都是嘴上说说漂亮话,没想到他真的考中了。

    现在他家大嫂要生孩子,多余的议论都停了,纷纷过来问情况。

    群众力量大,还从他们之中,找到了一个年近六十的吴夫郎。

    说从前是专门给小夫郎接生的,干这活的媳妇多,失了传承,年纪大了,也少出门。

    大冷的天,请个老人来家,怕他受冻吹风,府上叫马车去请的。

    谢根跟谢星珩同去,在吴夫郎家千求万请,才把人说动。

    到家一看,果然是双胎,位置还不正,两个脚对着下面。

    也是老天保佑,到了月份,还没要生的迹象,能再盘盘胎位。

    这一番折腾,所有人都提着心,等着结果,唯独孕夫陈冬,在众人的关心着急里,获得了力量,心中慌乱害怕都没了,盘胎位又疼又酸,他都忍下了。

    十一月二十三,清晨鸡鸣第一声,陈冬发作了。

    家里有条不紊的准备开,院里出来一人,跑回家禀报。江知与跟谢星珩赶紧过来,带上了宋明晖给的一条人参。

    今天带着来喜去,他对那边熟悉一些。

    江知与履行承诺,在屋里陪着陈冬。

    还没开始发力,陈冬就满头大汗,嘴里含了参片,生产时辰太早,吴夫郎没来得及,住家里的稳婆张罗开,先接出一个小哥儿,又接出一个小汉子。

    果真是双胎。

    陈冬这几个月养得好,人有力,活动也多,孩子生得顺利。

    他知道大肚子吓人,怕生的时候再吓到江知与,死死咬着帕子,叫声都少。两个孩子呱呱落地,他又跟江知与说:“我这生得挺顺利的。”

    江知与手腕上有陈冬无意识掐出的红指印,他当作不知,拿干净棉帕给陈冬擦脑门上的汗。

    “稳婆也说顺利,孩子哭声也响,再收拾收拾,就叫大哥进来看看你跟孩子。”

    生了两个时辰,清早发作,孩子落地时,已是中午。

    里间热炕、铜炉、热水都有,血腥气闷着。江知与先时紧张,没注意,此时跟着松了心神,弯腰站炕边,看着襁褓里的两个小宝宝,情不自禁笑起来。

    再开口,却是压抑不住的反胃。

    他没忍住,侧身干呕。

    这太尴尬了,他怕陈冬误会,白着脸解释:“我可能是吃错东西了……”

    陈冬怔了下。

    他没多想,真心实意的关心,有着刚生产的虚弱:“里边的味道太冲了,你出去透透气吧?”

    江知与想留会儿,这样才好补救他的行为。可他控制不住。

    他匆匆跟陈冬道歉,跟着里间收拾的人身后往外走。

    那些有血迹的布条,在门打开时,被风吹动气味,直往江知与嘴鼻里灌。

    他扶着门又干呕一回,出来感觉腿都是软的。

    谢星珩跟谢根一直紧巴巴望着那边,只等稳婆发话,就过去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