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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里面,有他自己攒下来的。也有夏元仪私下接济的,还有之前回丰州县时,江承海跟宋明晖给的盘缠。

    媒人到家里来,都是明着来,热闹着来,若非亲事见不得人,一路都喜庆着,老远就知道是哪家要说亲了。

    江致微在津口县很出名。他是第一个想要养蜜蜂的人,也推出了蜜蜂防护服,还有了初期成效。

    他还是县学里的教谕,教书的时候,其他教谕都来听。

    除此之外,就是八卦。

    这么年轻有才又踏实能干的人,偏偏摊上了疯娘,还有一个极品无能的县令叔叔。

    经过一个夏季,他就更加出名了。

    因为江家来人了,带着津口县的百姓,卖起了果干。这个事情做成,全县百姓都记挂着恩情。好些人都惦记上江致微的亲事。

    他们有自知之明,普通人家,哪能跟举人老爷攀亲?

    从前认为江致微穷困,这辈子就这样了。可人家家里厉害着呢。

    家里厉害,自身条件也好,就更不是普通人家能说亲的了。

    县里百姓们也有议论,都说也就几个大家族能争取一下。

    大家族争取了,结果江致微请的媒人,去了卫家。

    这一路把他们震惊坏了。

    怎么会是卫家呢?那犄角旮旯的破地方,江致微都可能没往那条街走过!

    偏偏黎文君换了一身带红的衣服,做媒人打扮,一路走,一路笑,谁问都能重复一回。

    她就是去卫家说亲的。给江致微江举人说亲,求娶卫家哥儿卫泽。

    因不敢置信,沿路看热闹的人更多了。

    卫家这一片地理位置不好,路不平,坑洼多,水沟多,路还弯弯绕绕的。

    等黎文君快到时,卫家屯这一片的人都吓坏了。

    他们不知道亲事,但认识黎文君的样子,看她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人,还以为是来找他们麻烦的。

    他们第一反应是互相看周边的人,想看看谁心虚了。

    心虚的人,肯定惹事了!

    但互相看着,都是一张张懵逼又忐忑的脸。

    卫泽的家在最尾巴,靠近山口的地方。

    他在屋里听见的动静,只有乱哄哄的人声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也跟着出来看。

    像他这种家庭,是经不起丝毫变故的。一点差错,全家都没了活路。他再忙也时刻注意着集体性的变化,怕有什么东西被遗漏了。

    他出来时,恰好黎文君也进了卫家屯。

    站在前面的人,已经知道黎文君是来说媒的,不是来找麻烦的。

    他们都在震惊之中,久久没有言语。

    卫泽站在人群后面,踮着脚往前头看,见是黎文君来了,心里就急跳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前段时间去找过黎文君,想问问她,江致微江举人,有没有说亲。

    他看江致微除了江老三一家,也没别的依靠。虽是举人,但穷兮兮的,家里母亲还疯了。又没看见妻室,又没看见子嗣,便打听了下。

    他还听很多人说起这事,说江致微很可惜,若非因为母亲,只怕早早成亲了。家里有人帮扶,男人能做大事,哪能拖累成这样?

    这话他也常听。都说他家里若没拖累,他早早嫁人了,现在孩子也有了,哪能拖成老哥儿?

    后来他去山里采蜜,借着学习名义,跟江致微说过几次话,发现江致微性情也挺和善的,说起母亲,虽有无奈,但没不耐。是个孝顺人。

    他能孝顺自己的母亲,就不会拦着别人孝顺父亲。

    多方考量之下,卫泽才决定去试试。

    黎文君当时答应他,会帮他说媒看看。没多久,江家来人了,县里忙着做果干。他家都跟着忙了几个月,谁还记得说亲的事?

    果干的事情忙完,他心里也没念想了。

    江家还有个家族呢。哪能看上他这种家庭,他年纪也大了。

    现在黎文君来了……

    卫泽瞪大眼睛,将惊讶以最小的范围具象化。这也让他看清楚,黎文君今天是做媒人打扮的。

    他还跟黎文君眼神对视上了。

    黎文君还冲他招手,打招呼。

    这下应该没错了。

    卫泽脸色飘红,呼吸都变粗了,定定站在原地。

    他这些年被人打趣多,为了避免闹出笑话,他移开视线,想了很多难过的事,把他持续飙升的心跳压下。

    等黎文君到他近前,约他回家谈亲事,他那颗心又急急跳起来。

    他眼睛快速眨动了两次,问:“是谁家的男人来说亲?”

    黎文君不厌其烦,把这一路重复了千百次的话又说一遍:“给江致微江举人说亲,他委托我来做媒,问你愿不愿意嫁给他。”

    正经说媒,哪有这么直接的?

    卫泽被她闹了个大红脸,在前头带路,请黎文君回家,喝茶。

    他衣服鞋袜都有补丁,家里老小也是满身的补丁衣裳,但家里收拾的齐整,各处规整得很舒心,桌椅一尘不染。

    黎文君带了两只水囊,路上都喝完了。到他这里,又是一大碗苦芽茶下肚,先去了趟茅房,净手过后谈正事。门口还有很多看热闹的人。

    黎文君不提卫泽自荐在前的事,只说受江致微委托,过来说媒,全了小哥儿的颜面,以后嫁人了,别人高看他一眼,少些闲言碎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