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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几个人脸色突变。

    她们入宫不久,还没学会像年纪大的宫女一样收敛情绪,少说少错。

    一个人颤颤巍巍地问道:“长烟姑娘,我们知错了,您不要告诉尚功好吗?”

    长烟突然想起来,自己作为大公主贴身的女官,是可以直接找尚功局的最高阶女官的。

    从人人嫌弃的怪人,突然职位变这么高,长烟还有点不习惯。

    既然可以告状,为什么不告状?

    她没有说话,直接走了,留几个人在原地纠结懊悔。

    回去之后,长烟开始捣鼓殿下吩咐的东西。

    成品出来了,她试着坐了一下。

    确认结实不会摔着人了再交上去。

    贝婧初收到自己期待已久的小椅子,直接就坐上了。

    舒服啊~

    还是椅子好,比支踵舒服多了。

    她的腿可以伸开了!

    支踵坐久了还是有点难受的。

    贝婧初献宝似的搬着自己的小椅子去找皇帝,却发现他没在御书房。

    问人才知道,他去了佛堂。

    可是阿耶也不是什么信佛的善信啊?

    去佛堂干嘛?

    贝婧初有点好奇地追过去。

    佛堂里的皇帝正在点香,小太监悄声进来,被蒋公公拉了出去。

    “陛下心情不好,不是早说过吗?这时谁也不许打扰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不想活了吗?”

    小太监苦着脸道:“可是大公主在外面,我不敢拦着殿下啊......”

    蒋公公沉默了一下,随后夸赞道:“算你灵光。”

    贝婧初走进佛堂时,皇帝正在烧纸钱。

    纸钱被铜炉里的火焰吞噬一点点化为灰烬,承载着生人的思念寄托。

    也不知道会不会送到故人手上。

    这是真的会下到黄泉的东西,还是活人弥补遗恨的方式?

    贝婧初也不知道。

    两个牌位,分别是皇长子和皇次子的牌位。

    “初儿来了,来见一下你的两位阿兄吧。”

    两个在原著里作为背景板,被一笔带过的,被鲁王害死的两个婴儿。

    贝婧初都快忘了他们了。

    但看皇帝熟练的上香烧纸的动作才知道,阿耶虽然不提,却一直没有忘记过两个死去的孩子。

    他声音沉沉:“朕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好皇帝,但朕却绝不算一个好父亲。”

    因为自负和对鲁王的一分兄弟之情,让他的两个儿子夭折。

    因为防止外戚,不想立后,对后宫疏于管控,让初儿差点被换走,颠沛流离。

    贝婧初不知道他在忧郁什么,她说出自己的心里话:“没有啊,初初觉得阿耶是世界上最好的阿耶!”

    【就是有时候狗了点。】

    皇帝轻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“当初杨氏对你不利,朕应该在她产下嫣羽之后赐死她的。”

    “但朕总想到你死去的阿兄,杨氏是他的生母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希望初初原谅阿耶难得的心软。”

    他深吸一口气后,再开口时,无比郑重:“初儿,以后,如果你和弟妹们有怨,阿耶不求其他,只盼你给他们留一条命。”

    贝婧初有点懵地答应:“好的。”

    【好好的,怎么说这个?】

    【弟弟妹妹们很可爱的啊,我怎么会杀他们?】

    【我最多打他们的屁股!】

    听着小孩子稚嫩天真的心声,皇帝苦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可爱吗?

    幼年时,他与兄弟们也是感情极好,甚至亲密无间的。

    在千秋殿嬉笑玩闹、在弘文馆一起挨夫子的骂,骑射比赛时谁都不服谁。

    少年时光里的烦恼,只有不明白为什么,阿娘不让他和其他兄弟多玩。

    但他不会听话,他会偷偷溜出去找他们。

    后来才明白阿娘是对的。

    感情越浅,拔刀相向时,才不会心痛。

    可惜已经晚了,所以后来他才会对鲁王那般纵容,来填补自己失去的兄弟之情。

    幼时,皇考也是疼他的。

    但幼弱可爱狼崽子们一旦长大,长出锋利的獠牙,想要占领地盘的时候,童年的感情又算什么?

    尤其是,地盘只有一块,权利只有一份的时候。

    就连皇考,也是被他......

    贝恒闭了闭眼,不愿意再想昔日的画面。

    而他的孩子们,还剩多少友爱温馨的时光呢?

    贝婧初只觉得阿耶的眼神很复杂,她不喜欢被这样看着。

    就好像他穿透了重重时光,见到了一个注定会孤独的人。

    第122章 练字

    可她怎么会孤独呢?

    她是最讨人喜欢的贝婧初呀。

    她的身边,一定会有很多很多小伙伴的!

    皇帝收回视线,转移回了两个牌位上。

    他淡声道:“世间的规矩,说夭折的孩子不能入祖坟。”

    “因为他们早早的走在了父母前面,令父母伤心,是不孝。”

    “但朕觉得很没有道理,是不是有些人人,出了事总喜欢怪在更弱者身上。”

    “分明是父母没有保护好他们,却要求孩子顽强地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所以朕让你的两个阿兄进了皇陵,那群老迂腐说,朕不顾祖宗规矩。”

    “真是好笑。”

    此时的皇帝不是一个独断专行的暴君,而是一个因为孩儿离世而伤心的父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