折颜拍一拍她的背,亲近望着她道,“几十万年的纠葛,我晓得你舍下了,心必是疼的。”
她又沉默了一会,明艳的面容上到底现了忧伤,“......不喜欢就不喜欢了罢,穷奇不喝水,不能强按头。”
……
……
老祖宗终是离去了。
折颜将她变回作原本的模样,背一背手,转过身去望着满山的桃花,凉声道,“你师娘已将话说到了这分头上,这件事,我自此再不提携于你,墨渊他,嘴笨了些,能憋着两万年不说,便也晓得是个多么闷骚的性子。他晚醒了三百年,而你又不开窍,却只因着这些小事,往后几十万年那些可能,生生蹉跎了。”
久久等不到她的答复,他叹一口气,已打算放弃。
往屋中走时,却听身后的白家老幺突然低声呢喃了句,“你这声师娘,我听得不大乐意......”
第17章 人终散桃花落尽何处言伤
她揣着满腹的心事往狐狸洞走,因走得失神,冷不妨在洞门的石头阶子上绊了一跤。
一双手十分熟练的将她扶了一扶,夜华含笑看她一眼,“又在想些什么,怎的无端端失了神。”
她默默摇一摇头,仔细将他打量一打量,见他眉目温柔,心中很是煎熬。
她实在不晓得怎样开口,是以十分尴尬的走进洞里,于凳子上坐下,端起茶壶猛灌了几口茶水。
夜华替她取了杯子,欲接她的茶壶,她的手抖了一抖,一大片水渍已晕在衣裳上。
他皱起好看的眉,望着那片水渍半晌,抬头瞧她,且伸手将她拢了一拢,“你有什么话,慢慢的说,眼下,左右是不急的。”
这一拢,她方察觉他的体温竟有些不寻常,心中不由惴了一惴,“你、你怎的了。”
夜华摇一摇头,端起桌上剩下的半杯茶润了一润喉,不大在意道,“昨夜染了些风寒,并不打紧。”
若是旁人说了这番话,她大约便信了,只夜华君一向是个打落牙齿和血吞的,是以他说的什么,她需往深处细细的想,方能洞察个一二。望着他隐约有些苍白的面色,她突然便想起从前东皇钟下他咽下的那口血,心头狠狠疼了一疼,那些话,到底没能说出口。
然而当夜,便不大好了。
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稳,月上正中时,洞外忽然降下了一道惊雷,晃得狐狸洞宛如白昼,她自榻上惊起,手一摸,身侧的位置竟是冰凉,脑袋顿时一空。
她爬起身跑出洞去,洞口竟被设了仙障,天空正正砸下第二道惊雷,她望着那熟悉的白闪,心口似被人重重的敲了一闷棍,周身的血都停了。
因着夜华他只有五万岁,是以她千般揣测,万般思量,却都从不曾想过,他眼下要渡的,竟会是自己的上神劫!
她这一生,屈指可数的三道天雷,皆是墨渊代她受了,她实是一只不曾吃过“猪肉”的上神,只是从前同众师兄讨论时,也曾听他们说过,若是上仙的劫数只当做是根不痛不痒的鸿毛,那上神的劫难便合该是将人生剥活剐的利刃了,大师兄说,这实是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劫数,上古的诸多龙族,凤族,因着这道劫难化作飞灰的,不可胜数。
她退后两步,拼出全身修为祭出昆仑扇朝那仙障重重击去,狐狸洞剧烈的晃了一晃,仙障终是扯出个口子。
雷声仍轰轰响着,天空已阴云满布,豆大的雨点伴着雷声砸在青丘,她寻着声音扑到后山,终于找见他时,周身已是冰凉。
她扑过去将他扶住,他身上的衣袍已湿透,而她却知道那并不是雨水。他的唇冻得发颤,又一道雷砸下,他身子晃了晃,尚还能十分认真的抚一抚她的脸。
他的眸子黑色翻滚,轰隆的雷声里,他极轻的问她,“白浅,你究竟,想同我说什么。”
第18章 要遇多少风浪心不再摇晃一起细数这过往
九道天雷,夜华他终不曾渡过。
他周身的仙泽已淡成了一缕,昏迷中仍握着她的手。
她寸步不离的守了他三日。
折颜说,夜华他三年前未历完尘世的劫便强行归了仙位,修为折损得只剩下两成,若是在九重天上,尚还有龙族的气泽滋养着,而他在青丘随着她的这三年,非但不曾养好,反倒更是重了。
折颜说,他若是在天宫度的这一劫,有天上那些人帮衬着,约莫,还是有机会的。
她目光涣散,已听不大进去,只觉着一颗心已如枯叶一般,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力。
因着青丘上方响了天雷,九道雷砸下却不见飞升上神的瑞光,夜华的一双爹娘神色焦灼的赶了来,望着她时,忍着怒,却不敢言。她觉着无趣,也实在提不起兴趣周旋,是以命迷谷一一打了出去。
第四日,青丘狐狸洞迎来了一位洪荒的神尊。
帝君仍是紫色的衣,银白的发,清华而高贵,他淡漠的眸子将她眼下的狼狈看了一看,声音中没有温度,他说,白浅,夜华他是属于九重天的,同你在一处,他只会死在这狐狸洞。
她近来,实在不大能听得“死”这个字,是以说出这字的东华,在她眼里便也长得不大顺眼。
她祭出昆仑扇来,没甚表情的将他一扫,东华眉头皱了皱,约莫是觉得她仍不大能体悟,他一贯不晓得怜香惜玉,是以很是干脆的打算让她体悟一番。